第(2/3)页 “往里走,往里挤一挤,里面有地方,我们进不去了……” 此类呼声时不时响起。 门外街上,更多陌生的影子在晃动。 后面附近其他街道的青年们也来了,挤挤挨挨踮着脚,扒着门框往里看,脸上带着巨大的好奇和羡慕。 有些胆大的,跟守在门边的王东、曹有志他们套近乎,塞一支烟:“哥,咱华山路的能进去讨杯热乎水不?” “进来,都进来!”王东叼着烟招手,“大过年的有什么能不能的?进去玩吧,别揩油啊,我保卫科的,抓着打断腿……” 徐卫东挤出来,脸膛赤红、汗如雨下,敞开旧军棉衣的领口都被汗水染湿了:“我草,人太多了,里面太热了,我可得凉快凉快——哟,这不老同学吗?” “进去玩、进去玩,里头管吃管喝,咱劳动突击队管饱,当然你得赶得上,奶茶现在可赶不上了,没了!” 越是后面夜色深了、天气冷了,房门越是关不上了,闻讯而来的青年们越来越多。 认识的不认识的,泰山路的附近其他街道的,连绵不断的带着寒气涌进来。 屋子原本就爆满的空间瞬间挤得如同压缩饼干。 但没人抱怨。 许多人从没听过的音乐从四个角落里轰轰隆隆的传出来,后面突然开始“HOO、HA,HOO、HA……” 这歌声很嘹亮,歌手嗓音极其有穿透力。 但歌调跟听惯了红歌的青年们审美观很不相符,有人便嚷嚷:“这是什么啊?” 歌词开始响起来:“风沙之中,追追赶赶彼此热烈在歌唱……” 全都是粤语,更没人听得懂。 于是更多人抱怨:“换一首歌,这个不好听……” 也有人反驳:“事多!换什么换?听到什么算什么,再说这歌还不好听?确实不好听,不过多有节奏感,多适合跳舞……” 钱进听到后笑道:“赶紧听、赶紧学吧,这首歌以后你们听习惯了会非常喜欢的!” 《成吉思汗》! 八十年代迪斯科神曲! 这首歌其实是德国乐队的原唱,不过就在月初也就是1月1号被林子祥用粤语翻唱并发行了,钱进就把这磁带带过来了。 这次不是商城货,是外商办采购的商品之一。 《成吉思汗》曲调有魔力,第一次听‘这什么鸡儿玩意儿’,第二次听‘这也不好听啊’,第三次听‘吼哈、吼哈……’ 钱进这会肚子都饿了。 可没办法吃饭。 本来按照预期,跳一会舞后大家就吃饭,吃的简单,大家一起肯定是吃火锅。 天气寒冷、人员众多,火锅是不二之选。 然而当下源源不断有人到来,来了就嗑瓜子吃花生满屋子乱蹦哒的跳舞,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拥挤别说吃火锅了,其实吃瓜子都费劲。 但大家伙玩的开心,也顾不上吃了。 特别是很多人是在家里吃过年夜饭后出来玩,他们跳舞权当消食了,更不可能想着吃饭。 没办法,钱进这边饿了,就问徐卫东几个人:“你们饿不饿?” 徐卫东摇晃着大屁股喊叫:“饿狼?嗷呜呜!我是饿狼……” “泥马勒戈壁!”钱进无奈,吼道,“饿不饿啊?吃饭啊!” 王东琢磨一下,摸了摸肚皮讪笑:“是饿了啊,怎么弄啊?钱老大,这地方没法煮火锅了。” 钱进问道:“炭炉呢?准备好啦?” 王东往外指:“随时的事!” 屋里的火炉全搬出去了。 没办法,屋里人太多了,火炉成了危险品,拥挤之下容易把人挤上去。 钱进挥手:“让他们在这里摇摆吧,咱们去后面修理铺吃饭!” 还好学习室已经进行了切割,否则今晚都没地方吃饭,可能得在外头吹着寒风吃火锅。 刚点燃的几大盆炭炉端进去,白烟夹杂着零星火星子乱窜。 炉上坐着硕大的、带铜箍的炭黑色砂锅。 开水倒进去,很快,红油汤底翻滚起了热水泡。 早已洗净切好的白帮子大白菜、冻豆腐、干粉丝、土豆片、粉条、冻成一团的猪肉丸子、成堆的切好的冻羊肉卷、几大串用草绳拴着冻得梆硬的猪肉片…… 七七八八的食材在桌子长案上堆成小山。 钱进端了一盘冻豆腐。 这是正儿八经靠天寒地冻生产出来的食品,豆腐块都冻出了蜂窝眼,色泽是均匀的浓黄色,很漂亮。 火锅汤沸腾,巨大的蒸腾热气跟烟囱冒烟似的往外腾腾的冒。 钱进把冻豆腐倒进去,王东说:“吃肉啊,我爱吃羊肉卷……” “我他么饿的现在都能吃羊屎了。”徐卫东骂骂咧咧。 很快,一双双筷子在缭绕的白雾中飞快起落。 钱进说道:“有的是菜,肯定够吃,你们别着急啊,这还没熟啊……” “半生不熟最好吃。”王东随意搪塞一句,然后稀里呼噜往嘴里塞肉片。 鲜红的肉片涮入翻滚的红汤瞬间变色,白菜豆腐在滚汤中由僵硬变得软塌,冻羊肉卷在沸汤里迅速舒展蜷缩,变成诱人的微卷肉片。 钱进只好去倒酒。 很快这房间里也热闹起来。 吆喝声、碰杯声、呛到的咳嗽声、被烫到的嘶哈声、争夺食材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新生的风暴。 不少队员没回家吃饭,这会都饿了,又排队进来吃饭。 刚才喝茶的搪瓷缸现在变成了饭碗。 至于酒杯也好办。 找几个空杯子倒满酒,青年们浑不在乎什么卫生问题,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着喝酒。 这是下乡时期养成的习惯。 酒一下肚,队员们开始斗酒。 钱进蹲在高凳上看热闹,但众人怎么会放过他? 他迅速成为了斗酒风暴的核心。 米刚、赵波一伙人把他围住,手里那个敞口玻璃杯就没空过。 什么酒也有。 钱进本来准备了好几大桶的散装白酒。 这种酒别看是大桶装的,却也是品质上佳的纯粮食酒。 结果喝着喝着他发现酒水颜色浑浊起来,然后有人跟他说是地瓜烧。 哪里来的地瓜烧啊?! 他被灌懵了。 源源不断有人来找他喝酒。 他的酒杯空了,然后被不停满上。 辛辣刺鼻的酒液像一股滚烫的铁流,不管不顾地灌进喉咙。 起初是火辣辣地烧下去,后面他感觉这酒变得柔和起来,最终竟然柔顺甘甜…… 坏了,自己喝多了! 这是他最后清醒的意识,后面只听见有人不断的吆喝: “钱总队我敬你,你给兄弟们开了条活路!” “钱总队,年……年好!” “钱总队来年你也当俺华山路劳动突击队的队长吧……” 钱进只剩呵呵傻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举起杯就往喉咙里倒。 最终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灼热的酸腐气猛地顶上来…… “呃……哇!” 他用残存理智跑出去,弯下腰扶着墙壁就开始狂吐。 “哎呦卧槽!”有路过的人跳起来,却也只是笑骂着躲开。 屋子里的人追出来,随即爆发出更巨大的、带着放纵意味的哄笑和叫好: “不行了钱队!” “歇会儿歇会儿!” “换人!接着喝!” 钱进吐得一塌糊涂,感觉自己胆汁都呕出来,鼻腔里全是辛辣的酒气和酸臭味。 他被陈星和苏昌顺两个人架着胳膊拖到了墙角背风处扔下。 徐永红赶紧塞给他一个湿漉漉、不知道沾过什么油的破抹布擦脸。 冰凉的湿布带着浓重的油污味糊在脸上,激得钱进又是一阵猛烈的干呕。 他借着喝多了藏在这里拼命呼吸。 然后感觉魏清欢来了:“怎么喝成这样啦?大勇你也不看着他点!”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