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在繁忙的工作中,时间从三月转入四月。 四月初,海滨市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傍晚海风吹拂,只有一点未褪尽的寒冬冷峭,更多的是春天的温润。 再过几天的四月四号就是清明节,钱进觉得气候也该暖和起来了。 不过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雪也没往年冷,就像前两天海滨市还下雨了。 其实往年海滨市三月份还会下雪,毕竟这是中原地区著名的雪窝子。 摩托车轰鸣,泰山路上的居民听到后便知道,这是劳动突击队总队长回来了。 现在钱进在泰山路面子很足,毕竟他多次登上报纸,市里省里乃至国家级的表彰大会都有参加,已经是当地不折不扣的红人。 另外他手里握着泰山路劳动突击队这杆大旗,能耐大、能量足,所以不少人特意在路边等着他跟他打个招呼。 钱进熟知这事,所以进入泰山路后便减缓车速,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点头回应。 摩托车驶入干部楼,还没有上楼便有一股浓郁的炖煮肉香便霸道地撞进他的鼻腔。 他嗅了嗅。 嗯,是谁家在炖鸡。 这年头做饭的香味非常充裕,干部楼封闭性强加上家家户户都有独立厨房还好说,像是在之前的筒子楼里大家用公共灶做饭,真是一家做饭全楼香。 他爬楼往上走,香味越发浓郁,而且鸡肉香味里还混着一种山野特有的菌子鲜气。 这样他就知道了,这是他家在做饭。 “嗬!二姐这又是鼓捣啥东北硬菜呢?香飘十里了都!”钱进推开门就笑着喊了一嗓子,随手把公文包放在门厅的五斗橱上。 他们家家大业大,可如今社会整体生产力在那里摆着,领导家也没余粮。 平日里他们家里每顿饭一般是一个荤菜,然后布置几样素菜。 不过有红星刘家生产队的关系,他家平日里总能在饭桌上加点海鲜。 今天晚上显然有炖鸡这道菜,这算是他家里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的硬菜。 客厅里没人,只有一台三洋半导体收音机咿咿呀呀放着李谷一的《乡恋》。 厨房里锅铲交响,热气蒸腾。 钱夕听到声音探出头来,两手一甩,在身前蓝布围裙上擦了擦:“老四回来啦?快瞅瞅,你三哥今儿个可露了大脸了!” 钱进一愣:“哟,三哥也回来了?这不容易啊,他比我还神龙见首不见尾。” 钱夕拉开窗户冲下头吆喝。 钱烈回来了但没在家里,他在外面看孩子,带着儿子女儿玩耍。 听到二姐的大嗓门,钱烈率先回来。 他穿着养鸡场标志性的蓝色工装,脸上少见的带上了一层明亮的喜气。 看到钱进他搓着粗糙的大手说:“二姐都跟你说了?” 钱夕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喊:“老三你赶紧的、赶紧的,把你露脸的事跟你四兄弟说说,让他为你高兴高兴。” 钱进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卖关子呢?” “我这些日子一直研究鸡饲料配方问题,取得了一点成绩,然后我们场长挺高兴的,他看得起我,让我当了技术主管,而且以后场里重点饲养项目洛克鸡归我管……”钱烈说着露出笑容。 “哎呀我的三哥!”钱进一步上前,用力拍在钱烈厚实的肩膀上,力道大到钱烈身子都晃了晃。 “我就说嘛,难怪二姐在家里炖上小鸡了——小鸡炖蘑菇是吧?” 钱进指向钱夕,但打心眼里还是为钱烈高兴。 同时也为自己的谋划高兴。 钱烈终于当干部了,这样距离他当场长更近一步了。 他继续欣喜的说:“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在兽医、家禽家畜养殖方面能下功夫也有天赋。” “从技术员成了技术主管,这才几个月呀?你是立大功了!三哥,你们养殖场是国营大场,主管是当官了吧?” 钱烈不好意思的笑:“当什么官?” “主管不得是股级干部?”钱进紧接着问。 钱烈矜持的点点头。 这个是事实。 钱进下意识的击掌:“股级干部也是当官的,东北有句老话说的好,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当股长不当干部。” 正高兴的钱夕闻言眨眨眼。 啊? 东北还有这么一句老话来着? 她不在乎这个,只为拥有两个干部弟弟感到高兴:“反正咱老钱家祖坟冒青烟了!” 看着姐姐弟弟如此为自己的成就高兴,钱烈心里又暖和又开心,少见的不再板着脸而是嘿嘿直笑: “啥祖坟冒烟,我这都得感谢咱家老四,活是他给找的,书是他给的,没有他给我弄来的那些讲技术、讲饲料学的书,没有魏大哥一趟趟跑过来帮我捣鼓那些数据,我这脑子里那点土法子,哪能琢磨出这新道道?” 钱烈说得实在,并且感激地看向钱进。 他打心眼里为自己能有这么个能耐十足的亲兄弟感到庆幸。 “一家人说啥两家话!”钱进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你是我亲哥哎!大魏老师那也是实在亲戚,那是我亲大舅哥,哈哈!” “我们能给你帮上忙,都是高兴还来不及!” 他吸了吸鼻子,小鸡炖蘑菇那霸道的香味愈发勾人:“正好,今天家里是有天大的喜事,咱们必须好好庆祝。” “二姐,今儿这顿可得整硬点。” “还用你说?”陈寿江的大嗓门从厨房炸了出来。 他被三人的话给引了出来,在钱夕身后露脸笑:“今晚你们就吃吧,是我林场的老铁,从老林子里采来的正宗榛蘑、元蘑。” “这东西我不说吹牛皮,配上这小公鸡能香掉鼻子,本来你二姐还想清明再吃这个,今天老三有喜,嗯,咱必须整。” “正好你二姐开支了,她去市场买了俩小鸡儿回来,全给炖了蘑菇,今晚咱是管够的造。对了,今晚还有锅包肉,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现在大家伙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不管孩子大人都是馋。 钱烈忍不住问:“锅包肉是啥?” 陈寿江冲他挤挤眼、歪歪嘴:“不用问,等会你下筷子吃就行了,保管你没吃过这好东西。” 锅包肉在当下绝对是硬菜。 肉、糖,这两样东西都是家家户户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东西。 两口子出来热闹了一会,又回去忙活起来。 钱进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 钱夕正往咕嘟冒泡的大铁锅里下宽粉条子,陈寿江则把裹着水淀粉的里脊肉片滑进滚油锅里。 只听‘刺啦’一声响。 锅里瞬间腾起浓烈的白气,飘出来叫人吞口水的香甜。 钱程最后一个下班,魏清欢和魏雄图则去培训学校监工来着。 他们前后脚回来,钱夕便从窗口往外喊:“吃肉了,吃肉了!” 餐厅的大圆桌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 中央是那口沉甸甸的搪瓷盆,金黄油亮的小鸡块沉浮在浓稠油润的酱色汤汁里,吸饱了汤汁的粉条晶莹剔透,干缩的山蘑吸足了肉汁,重新舒展出肥厚的姿态。 旁边是一大盘子的锅包肉。 肉片裹着面糊炸得金黄酥脆,上面浇着糖醋芡汁,晶莹透亮,好不漂亮。 另外上面还点缀着细细的姜丝葱丝和胡萝卜丝,钱进前世吃过这东西,但不记得还用什么胡萝卜丝这些东西作点缀。 另外还有一大盘油汪汪的干椒炒干豆腐,红黄相间,热气腾腾。 陈寿江颇感遗憾:“这家伙干豆腐皮用青椒来炒最好不过了,青椒鲜啊。但是现在这时节没地方找青椒,那咱有干辣椒也成,味儿不一样了,更香,嘿嘿!” 钱进给魏清欢递上毛巾擦脸:“姐夫你放心,明年的这时候,咱家里准有青椒吃。” “别说青椒,什么黄瓜西红柿茄子芸豆,都能吃上!” 陈寿江跟他去过好几次西坪生产大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马红霞不知道,一边放碗筷一边说:“那可不行,这冬末春初的正是缺菜的时候,哪有这水灵菜?” “不过现在地里该长出荠菜来了,要是我能去农村就好了,去地里挖荠菜,准能挖出不少。” 钱夕闻言摇摇头:“嫂子,够呛,今年野菜长的很不好,别说野菜了,连越冬的麦子都不好。” “怎么了?”钱进问。 钱夕随口说:“我不清楚,好像是碰上虫灾了,我也是听刚回城的知青提了一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