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朝阳初升,金红色的霞光泼洒在喧嚣的市井之上,给泰祥农贸市场门外忙碌的人群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然而,泰祥饭店门口的气氛可一点不温柔。 恰恰相反,新的风暴正在来临。 钱进带上了青年农民们去讨还公道。 正如他推测那样,胖大厨只给他们十来号人发放了点破包子、碎馒头、油条渣之类的东西,随后便以‘没有破烂货’了为名,把人轰走了。 青年农民们并不知道钱进给了钱的事,还以为是饭店做好事。 所以既然人家说没有淘汰东西了,他们便没有纠缠,知趣的离开了。 并且路上钱进带他们要去找公道,他们还劝说: 人家做好事,没必要逼着人家管他们饱饭。 “能垫垫肚子就中。” 为首的小陈庄青年陈兴旺笑道。 钱进将实情告诉他们,自己给了20块钱来请他们吃饭,至少要请五十个人才能吃回本! 一听这话青年们又震惊又愤怒: “啊?二十、二十块钱啊?俺大哥娶媳妇都没用上二十块咧……” “算了算了——等等,给钱了?给钱了他们凭啥还辱骂咱?凭啥还说咱乡下泥腿到城里要饭来了?” “那不行,把钱指挥的钱得要回来……” 青年农民们是好几个大队一起来城里做小买卖,他们呼朋唤友,很快吆喝起了二三十人的队伍。 然后一听是钱指挥看得起农民兄弟、请农民兄弟吃早餐结果被坑了钱,他们又招呼熟人,最终拉起了得有五十号人去围堵泰祥饭店。 钱进站在人群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 青年农民们站在他身后,群情激奋。 他们的脸涨成黑红色,之前的欺骗和羞辱,那是对农民赤果果的歧视! “同志,俺弟兄们可不是来闹事的!”陈兴旺一看对面饭店哗啦啦的跑出来十来号穿白大褂、戴白帽子和白套袖的饭店员工,心虚了。 他梗着脖子,声音响亮却发音颤抖,对着饭店门口如临大敌的服务员们喊道,“俺弟兄们是来讨个说法,是来讨回钱指挥给俺们垫的饭钱!” 他身后的人群立刻爆发出附和声: “对,俺是过来讨说法的!” “钱指挥跟俺泥腿子一条心,看俺这些人饿着肚子来城里不忍心,掏了二十块钱请俺这些人吃饭——那可是二十块啊!” “你们先前不能笑话俺弟兄是要饭的,我们不是要饭的!是钱指挥好心,看俺们饿肚子,掏钱让俺们垫垫饥!” “对,你们里头那个胖子,就是他、就那个炸油条的胖子,他就给俺们一点油条渣、碎馒头,还骂俺们是乡下泥腿子进城要饭!凭啥!” 农民们七嘴八舌,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泰祥饭店上油腻的门窗玻璃。 他们吵吵闹闹说的不清不楚也没什么逻辑,可语气中的愤怒和委屈是清清楚楚。 主要是他们心疼二十块钱。 对城里工人来说,这也就是半个月的工资,可农村赚钱多难,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辛苦一年,年底分红能拿到几十块现金就算不错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钱指挥好心好意掏了这笔巨款,结果就换来一些残羹冷炙和一顿辱骂,那这口气他们咽不下! 钱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泰祥饭店门口那几个强作镇定的服务员。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的沉默,可比农民的吆喝声更具压迫感。 甚至十倍二十倍的农民来吆喝他们也不怕。 他们怕钱进。 泰祥饭店就开在泰山路尽头,除了外地来的胖大厨,其他人都认识钱进,更知道钱进的彪悍。 他们一看胖大厨还真是坑了钱进的钱,一时之间气炸了。 但现在的局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是泰山路居民,所以不愿意招惹钱进却自认为也不怕他钱进。 所以面对钱进带人来闹事,他们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 市场路口迅速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下子是真热闹了。 什么早起买菜的市民,蹬着三轮车送货的工人,骑着自行车要周末上班的工人,当然还有不少泰山路街道的居民,反正把整个路口都堵住了。 这些人里头不少人跟钱进是能搭上关系的。 于是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是钱进,又听到“二十块钱”、“羞辱”、“笑话”这些关键词,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哎哟,这不是泰山路的钱总队吗?” “钱总队这咋回事啊?你怎么带着一群农民啊?” “好像是泰祥饭店坑他钱了?还骂他?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草!吃的狗熊心、长了豹子胆啊,敢坑钱总队的钱?敢辱骂我们钱老大?那我得瞧瞧谁他娘找死呢!” 泰山路的居民尤其激动。 尽管早上来买菜的都是大妈大爷,可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子女、亲戚就在钱进手下工作,说一句他们全靠钱进养活着不算夸张。 所有大爷大妈们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撸胳膊挽袖子,自发地站到了钱进和青年农民的身边,形成了一道更庞大、更愤怒的人墙: “泰祥饭店的,都滚出来给个说法!” “把俺钱总队的钱吐出来!” “什么玩意儿!国营饭店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欺负人?你欺负人你不打听打听,欺负到我们泰山路头上啊!” 群情激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泰祥饭店的领班叫孟如恩,是个四十多岁、梳着分头的白胖男人。 现场好些人都认识他,毕竟这饭店跟菜市场隔着***日里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些人会顺便在他铺子上买点早餐回家吃,一来二去都熟识了。 可这年头国营饭店地位高,孟如恩赚的是国家工资,不赚顾客的钱。 这样平日里他挺能装逼,拥有当下国营饭店领导干部的通病,那就是不把顾客当人。 此时认识他的人多,跟他有过矛盾的更多。 大家伙压根不用问前因后果,立马把他当反派,把钱进当正派了。 几十只嘴巴冲着他开骂,骂的他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钱进连连作揖:“钱、钱总队,误会,这肯定是误会!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同时他觉得自己一个劲的示弱不行,得软硬兼施,于是他看钱进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又眯着眼睛说: “那什么,我跟你说钱总队,兄弟我在咱城南区也有些关系,你今天卖我个面子,我老孟回头必有厚报……” 钱进笑着回了俩字:“傻逼!” 孟如恩急了:“嘿,你怎么骂人呢?” “我没骂人,我骂狗呢。”钱进一看对泰祥饭店有意见的人不少,自己这边占据绝对优势,那就准备把事情闹大。 反正他的人民食堂跟这饭店紧挨着,以后迟早要闹出事来。 不如今天一步到位,索性把对方给打垮了,免得以后双方还要争来斗去的。 孟如恩自认也是场面人,他是比不上钱进在供销社当领导的地位高——此时他还不知道钱进已经离开供销社去一个更重要的单位当老大了。 即使知道他反而觉得钱进是降职了。 都是主任,供销总社的主任可比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单位主任在社会上地位要高的多。 于是一看钱进不给自己面子,孟如恩拍着案桌也吼了一嗓子:“钱进同志!我说你怎么回事?今天要来我们国营饭店的地头闹事是吧!” 钱进指着他说:“你再跟我叽叽歪歪,我抽你大嘴巴子。” 孟如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头。 他听说过钱进一些事迹,知道他真能干得出这些事来。 这样他又缩卵了:“别、咱要文攻不要武斗,钱、钱进,有话好好说,就是误会……” “没什么好误会的。”钱进大声说道,“我给了你们饭店这死胖子二十块钱,让他用油锅里的面渣、碎包子、破馒头之类的边角料,请这些饿着肚子来城里卖农产品的农民兄弟垫垫肚子。” “结果呢?” 他指了指身后的陈兴旺、陈铁柱等人:“他们每人就分到那么一小撮东西,还没等吃饱,就被你们这位马师傅骂作‘乡下泥腿子进城要饭’,给轰走了。” “死胖子,这就是事实!” 最后这句话是对胖大厨说的。 胖大厨可是荤素不忌的主。 他自认有靠山,平日里行事横行霸道,最终在海卫市犯了错、惹了人,不得不托关系调到海滨市来上班。 如今他一看钱进欺负到头上来了,犯了混劲,突然转头跑进了饭店钻进了后厨。 钱进把自己给钱的逻辑说的清清楚楚。 平日里饭店这帮人就是一群硕鼠,将饭店不少东西抠到了自家去。 这次他没想着沾国家便宜,是给了钱买这些零杂碎的。 结果胖大厨收了钱不办事!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将事情原委说得清清楚楚。 围观的人群听得更加愤怒。 “听见没?钱指挥亲自说的!” “二十块钱就买这点东西?还骂人?太黑心了!” “那个胖厨子呢?想躲起来?做梦!让他滚出来……” 就在这时,泰祥饭店刚关上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胖大厨马师傅冲了出来。 他刚去后厨是武装自己来着。 只见他那油渍麻花的围裙外面,竟然别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切肉刀。 这样他往己方几个抄着擀面杖、炉钩子、大汤勺的饭店员工跟前一站,自认为来了一个横刀立马。 只见他横眉立目,气势汹汹: “谁他妈敢在国营饭店门口闹事?活腻歪了!” 马师傅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后腰的刀把,小眼睛瞪得溜圆:“都给我滚开!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他这虚张声势的架势,配上那把明晃晃的刀,平常时候绝对唬人。 然而…… 现在钱进身边围了一百多号人。 第(1/3)页